发布时间:2023-02-23 12:34
文牟方根
每当下雨,每当打伞,我都会想起一个人:二叔。
伞是一种遮蔽雨、雪、阳光等的用具,从小,我就对它有着刻骨铭心的情愫。
记忆犹新的是上小学一年级,一天下午放学时,忽地狂风大作,树木乱颤,云生东南,雾锁西北,俄顷,瓢泼雨下。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有家长送来雨伞接走,而我,只能坐在教室里。因为,我是留守儿童,父母都在外地打工,我与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每天上学和回家,我都是独来独往。
那刻,快乐是什么?是别人等雨伞。孤独是什么?而我等雨停。
雨,似乎跟我“作对”似的,一直下个不停。眼看着天色渐晚,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,一个身影出现了。
那是我家隔壁的二叔,中等个、宽额头、方脸庞、浓眉毛、大眼睛、厚嘴唇,一副“憨相”。
“快来,伞给你。”二叔全身湿透,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急促地说。
事后我得知:为了给我送这把“及时雨伞”,距离学校6公里远的路程,二叔只用了不到50分钟的时间。可以想象,在那个暴风雨的下午,二叔疾步如飞的情景:迎风冒雨,紧绷着脸,咬牙铆足了劲,脚像离弦之箭呼呼地往前冲,嘴里大口大口地吐出一团团白气……后来,二叔因此患了一场重感冒。
二叔对我成长的呵护,更是超乎了伞的意义。
他是我的“爱心伞”。尽管,我父母一年四季在外打工,过年才回家,留守在家的我并不感到孤单。二叔经常来我家,当起“爱心爸爸”,与我沟通交流,弥补亲情缺失。恰似一把心灵伞!把雨水的哗哗当作灵魂的乐曲,把寒风的呼啸化为耳畔的吟唱,把悲伤与痛苦看成落叶飘零的自然现象,把闪电和雷鸣司空见惯轻描淡写……
他是我的“保护伞”。我读初二时,曾被三个学生欺负。二叔听说后,立马赶去学校,找到分管德育的校领导,然后找来那三个学生,义正词严地怒斥道:“我是他二叔,已经发生的事要道歉!要是有以后,不要怪我不客气!”为此,我及时消除了“校园霸凌”阴影。
他是我的“生命伞”。高一那年的暑假,天气格外炎热,我和同龄的几个孩子偷偷下河去洗澡。不经意间,我脚抽筋,发生溺水。其他几个孩子,吓得六神无主。就在我的头已经被淹没、仅有一只右手还露在水面的千钧一发之际,二叔及时赶到……
“受人滴水之恩,当以涌泉相报。”然而,就在我参加工作,准备好好报答二叔的那年,二叔却得了癌症。为不给家里和亲人增添负担,在一个雨夜,他选择了离家出走,从此杳无音信。
据二婶回忆,那天晚上,阴风夹杂着雨星,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,东一榔头、西一棍棒地游荡着。半夜时分,二叔借故起来上厕所,然后就悄悄地出了门。大约半个小时后,二婶感觉蹊跷。待她反应过来,才意识到二叔什么也没带,就消失在茫茫夜雨中……
此后每年,我都在下雨的时候,向着二叔远去的方向,撑起一把雨伞。只因今生,我亏欠他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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